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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榜] [靖蘇/琰殊] 咫尺天涯

※碎玉系列

※電視劇設定


※※※

 

「殿下,你在發什麼呆啊?」

祁王府的府兵統領經過院子的時候,見到蕭景琰坐在台階上放空,這是個相當難得的景象;七皇子蕭景琰是好動出了名,少數不隨軍隊出遠門的日子,向來沒有一天是閒著,總是跟林府那孩子跑出去,不到天黑是不會回家的。

像這樣太陽還沒下山,就能看到他安靜的坐在家裡的台階上,實在非常不正常。

蕭景琰沒對旁人的叫喚有太多的反應,正當統領打算上前去再喚他一次時,剛從內廳步出來的祁王拉住了他,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蕭景琰不知道自己在院子裡坐了多久,他看著庭內竹子的葉梢,覺得腦子空的可以。

 

似乎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了。

 

怎麼辦?

 

一思考這個問題,剛剛那種溫暖的觸感又立刻浮現出來,頓時耳朵一陣熱,雖然僅僅是回想,但蕭景琰仍然忍不住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真的親到小殊了,該怎麼辦?

 

蕭景琰坐在台階上,把自己的頭埋在膝間,好一陣子都不敢把頭抬起來。

 

今天早上他跟林殊像往常一般結伴出門,隨意在街上逛了一圈之後,他們決定去後山探險。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他們先去人煙稀少的地方,想找找看有沒有新的密道能夠上山,到了山上後他們順口談起兵法,聊著聊著就又開始比劃起來。

兩人的劍術其實是不相上下的,一般都需要超過兩百招才能分出高下;林殊還是略比蕭景琰聰明穩重些,所以只要打到蕭景琰開始喪失耐心,林殊就有八成的把握能贏。蕭景琰也知道自己老是輸在急躁,但這也實屬他無法控制的範圍。

 

不過這天是蕭景琰贏了。

 

因為最近已經連輸五次,蕭景琰這才逼不得已拉下臉跑去請教了他的皇長兄,而他也確實照著皇長兄的教導,最後扳倒了林殊。

當時的情形,蕭景琰真是記的再清楚不過。

他把林殊按在地上,劍就壓在好友的脖子上頭,當時從樹葉間灑下來的陽光就散落在林殊身旁,不時地隨風搖擺,好不漂亮。

「居然是你贏了。」

林殊嘆口氣後這樣對他說道,語畢後還輕笑了一聲,笑容很好看。

「這是誰教你的?最後幾招居然招招都讓你拆了,一定有人教你。」

蕭景琰當時覺得自己有些渙散,他一邊想著要回小殊『你這是看扁我嗎?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嗎?』但注意力卻完全被林殊的臉龐奪去,該說的話卻梗在喉嚨,一個音也沒發出來。

雖然也時常出征,但林殊的膚色仍然比他白上許多,蕭景琰看著好友頸上的那顆格外明顯的黑痣,然後視線上移,是林殊那好看的微笑,每次他笑都會露出一小節虎牙,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幹嘛呢?幹嘛不說話?」

蕭景琰能感覺到好友動了幾下,嘗試要推開自己,不過他還是維持在剛剛撂倒他的姿勢,力量也沒有放鬆,所以林殊並沒有成功。接下來,蕭景琰至今還是想不透自己怎麼了,當時他俯下身,親了一下林殊。

 

雖然只是親碰了一下,但確實是嘴對嘴碰到了。

 

在親上去之前,蕭景琰知道林殊原本是有話要嚷的,但真的吻到之後,好友也立馬安靜下來,頓時整個空間只剩蟬鳴鳥叫,蕭景琰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感覺,又安靜,又喧囂。

 

在感覺到林殊用手推了自己腰側時,蕭景琰這才像是突然醒過來,他用飛快的速度爬起身,收了劍,然後拔腿就狂奔,也顧不得林殊在後面吼他,這大概是蕭景琰生平第一次,在林殊說『蕭景琰,你給我等等!』的時候,沒有真正停下腳步。

 

蕭景琰跑回祁王府後,就一直坐在庭院裡。

 

一直到快要黃昏時,他才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肩膀。蕭景琰回過頭,發現是祁王。

「等下要用晚膳了,趕快進屋吧。」

「皇兄……你跟大臣們都聊完了嗎?」

蕭景琰往屋內探了探頭,因為平時這個時候,祁王應該都還在跟朝臣討論朝務。

「他們先回去了,但還沒結束,我等等還要去吏部尚書大人那裡一趟。」

「喔。」

「煩惱啥呢?看你在院子裡已經坐了一下午。」

「嗯………」

蕭景琰有些猶豫,畢竟他會跑來祁王府也不是沒有道理,蕭景琰幾乎可以說是由蕭景禹帶大的,親暱程度可見一斑,蕭景琰坐在祁王府院子裡,說自己沒有一點點希望祁王會剛好有空,晃出來關心他幾句是騙人的;可是他也知道今早發生的事情很難開口。

他看著祁王良久,半晌無法從嘴裡蹦出一個字。

「……為情所困?」

「皇兄,你怎麼知道?」

看著七弟一臉被猜中的如釋重負,但又同時驚訝、緊張都混在一起的複雜表情,祁王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以是什麼情況?」

「呃、」

總不能說『我不小心親了小殊了』,這句話雖然是事實,但驚天駭俗的點太多了,蕭景琰努力地思索著該怎麼刪減,才能讓這個煩惱不要那麼嚇人。

「你是不是……喜歡上認識的人,但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你?」

祁王這話就真的把蕭景琰嚇傻了,他看著自己的兄長,驚訝到嘴都閉不起來。

「哈哈,別擔心別擔心,皇兄並不知道你喜歡誰。」

祁王伸出寬厚的手,拍了拍蕭景琰的後背。

「你們這年紀的煩惱還能有幾個呢?皇兄只是瞎朦朦到了。」

「皇兄……」

「皇兄告訴你,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講究的是一個你情我願,皇兄知道你一向用真心待人,有了真心之後就要等等,你不是過一陣子就要去東海了嗎?分開一段時間再見面,搞不好會有什麼意外收穫。」

祁王把手搭上了蕭景琰的肩膀,語氣誠懇地跟蕭景琰分析起情勢。

「可是皇兄、」

「別急,皇兄等等還要出門,你若還有煩惱,我們之後可以細細討論。」

祁王站起了身,臨走前還摸了摸蕭景琰的頭,叮囑他趕快進屋去用晚膳。

 

※※※

 

那是準備要出兵前往北境的前一晚,因為出征的次數多了,林殊早就把該準備的東西都備好,那天從後山回來後蕭景琰又一直避著他,導致林殊頓時空閒起來。

 

用過晚膳之後,林殊坐在自己房外的廊上,他替自己泡了一壺茶,就在院子裡喝茶賞月。茶才沒喝幾口,他就聽見腳步聲。

「你還記得要來看我啊?」

林殊連頭都沒回就知道來者是誰,畢竟能夠不讓人通報一路直達他房間的人也沒幾個,他隨手拾起一個瓜子,邊啃邊酸了一句。

「小殊。」

「坐啊,呆站著幹嘛?只不過我沒有白水,要喝的話你得要自己去倒。」

「不了,我又不是不能喝茶。」

聽到林殊的話後,蕭景琰便走到他身旁坐下。

「你喝得出差別嗎?這可是今年最好的春茶,皇上特別賞的,給你喝多浪費啊。」

嘴上這一說,林殊還是拿起茶壺,幫蕭景琰倒了一杯。

「嗯。」

蕭景琰小心的端起茶杯,喝了起來,林殊轉過身繼續專心的啃瓜子,兩人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月亮。

 

「欸。」

最後還是林殊耐不住,他在心底暗罵了聲後便開口。

「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

「小殊,我喜歡你。」

蕭景琰已經準備了很久,雖然很緊張,不過沒想到脫口而出的時後竟是毫不拖泥帶水,他可以聽到林殊在他語畢後發出了一聲很怪的長音。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小殊、」

「不要再重複剛剛那一句。」

林殊趕緊打斷他,那句話對心臟不太好,他可不想再聽一次。

「我沒有要重複那一句。」

「……那你要說什麼?」

「我是想跟你講,你不用急著回應我。」

蕭景琰放下茶杯,低下頭往袖口裡找了找,接著拿出一個玉珮。

「這給你。」

「這是什麼?」

「這是太奶奶在我出生時給我的玉珮,說要讓我當傳家物,小殊,這次我們難得出兵去不同的地方,你先收著,到時候要平安的交還給我,然後再一起告訴我答案……」

蕭景琰自己越講越害臊,最後一句話只是在嘴裡咕噥著說完。林殊看著這塊玉珮,覺得自己頭痛的厲害。

天殺的蕭景琰,就只會添亂,居然連太奶奶的玉珮都拿出來,蕭景琰你是要逼我把那塊太奶奶送給我和霓凰的訂婚寶石退還回去嗎?

林殊故意低頭又啃了幾個瓜子,裝作沒看到玉珮,沒想到蕭景琰拿著玉珮的手就一直舉著,大約半刻鐘過去,他手竟還是舉著,最後林殊大聲的嘖了聲,把玉珮接過去。

「蕭景琰,你真的很煩。」

「呵。」

聽到好友那聲輕笑,林殊感覺自己滿肚子火無處發洩。

「小殊。」

「你又怎麼了?」

林殊下意識摸了自己的太陽穴,他感覺自己的青筋似乎在跳動,蕭景琰衝他又笑了笑,接著往自己身邊挪近。

「小殊。」

「怎樣?」

這次蕭景琰已經是緊靠在他身邊。

「我可以再親你一次嗎?」

林殊這下連手上的瓜子都掉在地上,他瞪大眼回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這次去東海可是要到春天才能回來,很久的。」

「呃……」

林殊眼神游離了一會,他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蕭景琰原本認為四個月很久,他跟林殊冬季在金陵分別,原本預計春天能再相見。

 

卻不知,春天再回到金陵時,已是天人永隔。

 

小殊失約了,玉珮沒有平安的回到他的手中;他再也沒有機會和皇長兄討論煩惱,更永遠等不到小殊的回答。

 

 

 

 

梅長蘇很意外靖王會與他相約在茶樓,畢竟蕭景琰是不會品茶的,這間高級茶樓還是十多年前,林殊拉著他來的,想到此梅長蘇心裡還是有些感慨。

他表明自己想要輔佐靖王奪嫡,這次靖王是來跟他談規矩的。雖然被蕭景琰認為是個詭詐小人有些許無奈,不過看到這麼多年過去,蕭景琰還能保留那份正直,梅長蘇還是很欣慰的。

話差不多說完了,梅長蘇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舉起茶杯時看到靖王的背影。

靖王不同蒙摯那般壯碩,但也算是精壯,多年的沙場血戰在他身上留下不少痕跡,成熟威嚴中又帶了幾分蒼涼。梅長蘇想起自己在瑯琊閣接受治療的時候,聽著從金陵城傳來的消息,母親自刎於台前、祁王府遭株連、許多嘗試要為祁王辯護的官員血染滿了金陵城。

這些令人絕望的消息裡,唯一讓人慶幸的便是靖王府逃過一劫。當時靖王從東海回到金陵時發現人事已非,在御前哭鬧了一番後被皇上罰禁足於王府一個月,後來靖王還跑去宮牆上凝望北境梅嶺方向,久站不離。這幾個舉動都令陛下大怒,但因為事情風頭已過,靖王才免於一死。

梅長蘇飲了一口茶,望著靖王的背影。

 

當初你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宮牆上站了三天三夜嗎?

 

將手中的茶飲盡後,梅長蘇試探性的開口了。

 

「對了殿下,既然今天是來談規矩的,那有一事我想我們還是先有共識比較好,姻親關係在鞏固權力上來說也是重要的一環,但我不知道你對聯姻對象的選擇……是不是也有不可退讓的原則?」

「沒有,但這件事必須由我母親決定。」

靖王答得很乾脆,連頭都沒有回。

「喔,有一些意外……」

「沒什麼好意外的,反正我真正在意的人早已不在世上了。」

 

那一刻,梅長蘇看著僅離自己三步外的靖王,感覺到胸口有些抽痛,肯定是心裡的林殊在哭泣吧。

 

 

 

那晚回去後,梅長蘇在院子裡陪飛流摺紙。

折到一半便感覺飛流在拉自己衣角,梅長蘇抬起頭,看見飛流說了聲「蘇哥哥。」接著搖搖頭,又說了「嘆氣。」他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在嘆氣,果然這個樣子還是嚇到飛流了。

 

「我沒事的。」

 

梅長蘇溫柔的笑了笑。沒錯,他沒事的。

 

「為什麼?」

看著飛流疑惑的眼神,他大概是想問自己為什麼嘆氣吧,梅長蘇用手指輕揉了眉間。

「飛流你知道什麼是咫尺天涯嗎?」

「不知道。」

「咫尺就是很近的意思,像這樣。」

梅長蘇用手比了一小段距離。

「天涯就是很遠很遠很遠,看不見對面的距離。」

「不知道。」

飛流搖了搖頭,當梅長蘇正要再開口解釋的時候,飛流突然伸手拍了他。

「很近,碰到。」

看到飛流的動作後,梅長蘇突然失笑,他摸了摸飛流的頭。

「飛流你知道嗎?這世界上,還是有很近,卻碰不到的距離。」

 

 

蕭景琰十三年前給他的那塊玉珮,林殊一直都小心的放在胸前的鎧甲內,他也在途中思考過蕭景琰丟給他的難題。

 

但之後梅嶺一役,林殊落下山崖九死一生,玉珮早碎了,那答案也同玉珮一同碎裂在山谷,再無修復的可能。

 

林殊已經無法再回答蕭景琰。

 

因為答案早已不在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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